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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环顾望去,窗边角落处,一个落寞的身影正独自一人吃着酒。
此人头发黑中见白,挽着道家发髻,面容苍老,看起来年岁不低。
身着一身道家法袍,桌上却没有佩剑与拂尘,而是摆了一柄铁杆梅花枪。
左手一只袖子空荡荡的,竟是一独臂老人。
孙少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雷电击中,虽已过去十年,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正是大哥东门璇的叔叔——东门武。
孙少芳难掩心中激动,当下就想上前相认。
但就在这时,三位道士突然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与东门武坐在了一桌。
这让孙少芳停下了脚步,激动的内心也冷却了下来。
他看了看众道士身后的桌子,也不避讳,走上前径自坐下。
他知道东门武势必认不出他,十年前他尚是少年,如今模样声音早已大变,与当年的孩童不可同日而语。
“为何在大堂吃?不如我们回房间吃?”
张良儿也跟着孙少芳坐了下来。
孙少芳摇了摇头,眼神瞄了一眼几位道士,张良儿顿时心领神会。
张宇定好房间,叫好饭菜,便也来到桌旁坐下,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看到孙少芳与张良儿的眼神,扫了一眼旁桌的道士,当下也是闭口不言。
“何必自己一人买醉,既然古侠说端阳节送你侄儿平安归来,想来不会食言。”
先开口的是一位道姑,此人约五十上下,剑眉英目,神态飒爽,想来年轻时定是叱咤风云的孤傲美人,只是言语间咄咄逼人,异常严厉。
“天崇,你也稍微理解一下阿武的心情嘛,这还有两天就到端阳节了,十年的期盼,此时难免有些过于紧张,可以理解,”
答话的道士圆脸白眉,神态和蔼,双眼微眯,笑着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细细地品了一口,还咂了咂舌头,“恩,上等的四方白韵,这酒也就在江南能喝到,走的时候可是要多买些带着,回到蜀州可就喝不到了。”
砰!
天崇散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天方师兄我可告诉你,信玄是我的徒弟,此次来嘉定县,我们是来给他报仇的,不是来陪你游山玩水的,你给我认真一点。”
天方道人似是早已习惯了天崇散人的脾气,也不搭理她,只是摇头晃脑,自顾自地品着酒。
“师姐,你也息怒,和古侠的这架是要打的,但游山玩水也未尝不可,跋山涉水一个月,可能这辈子也就是这最后一次来这江南了,你也理解理解师兄。”
最后说话的道士国字脸,眉眼方正有神,说话字正腔圆,嘴角留着八字胡,看发色倒是他们之中最年轻的一位。
“天为师弟,你这到是怪起我来了?”
天崇散人只气的不再言语。
天为上人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东门武眼见三人吵吵闹闹,却始终面无表情,只是不停地举杯喝酒。
自从十年前东门璇跟着古侠走了之后,他的内心就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自那时起,他就变得沉默寡言,神情黯淡。
若非十年之约吊着他的内心,他怕是早已身患心疾去世了。
众道士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闷头吃菜喝酒。
孙少芳深深看了一眼东门武,此时内心也是复杂焦灼。
古侠杀害信玄一事,他早已听东门璇讲过百遍,但他始终觉得这其中另有隐情,以他对古侠的了解,古侠是绝对不会滥杀无辜的,他之所以杀了那么多人,一定是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
又或者……
孙少芳低头看了看杯中之酒,里面倒映着他苍白的脸庞。
“是我骨子里不肯相信,师父真得会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吗?”
“来喽,新鲜出炉的卤肘子来喽。”
店小二将饭菜放在桌上,孙少芳轻叹一声,不再胡思乱想,动起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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