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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因为什么缘故,孟无忌是从刺史府被驱逐出来。”
蒋韫正色道:“从他跨出刺史府门槛的那一刻,就注定前途尽毁,此生不可能再入仕途。”
“为何?”
蒋韫诧异道:“堂尊,那可是被韩刺史驱逐的人。
为韩刺史做过事,就是韩阀的门人,除非韩阀主动向其他阀门推荐,否则孟无忌就只能为韩阀效力。”
“一旦孟无忌另投其他门阀之下,那就是叛徒,必将是臭名远扬啊。”
魏长乐眉头微紧,也不说话。
“更何况孟无忌是被驱赶出来,整个河东,谁还敢用他?”
蒋韫叹道:“谁要提拔任用,那岂不是与韩阀为敌?与韩阀为敌,那就是与整个河东门阀为敌啊。
河东十八州,大小门阀有不成文的默契,但凡是被门阀驱逐之人,谁都不会再多看一眼。”
魏长乐嘴角泛起冷笑,道:“所以我也不能用他?”
“孟无忌当年被驱逐之后,回到山阴,就是明白自己再无出路,只能回到山阴苟活。”
蒋韫感慨道:“任他有通天的才干,也只能终老于山阴这座小城了。
堂尊一旦起用他,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立马就会与韩阀结仇。
而且河东门阀也都会觉得堂尊破坏了河东的规矩,都将会敌视魏氏。”
魏长乐忍不住笑道:“我起用一个人,就能成为河东门阀的敌人,这孟无忌的威力有这么大?”
“不是孟无忌的威力大,而是门阀不允许有人破坏他们的规矩。”
蒋韫苦笑道:“孟无忌如果像一条狗那样无声无息死去,没有人会在意。
可是一旦他再次被启用,便会激怒河东门阀,他们不但会视魏氏为敌,而且也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孟无忌死无葬身之地。”
魏长乐知道蒋韫不是在危言耸听,神情冷厉起来。
蒋韫叹道:“堂尊,现在您可明白卑职的用心?你这样做,既是为魏氏树敌,也是给孟无忌招灾啊。”
魏长乐抬起手,轻拍了一下蒋韫臂膀,“蒋主簿,你是好心,我很感谢。”
他抬手指向黑洞洞的天幕,问道:“你可希望这上面的天一直是黑的?”
蒋韫一愣,勉强笑道:“终有天亮的时候。”
“是啊。”
魏长乐平静道:“门阀遮挡天幕,他们以为是天经地义,甚至被他们视为草芥的人们也都觉得是天经地义。
如果没有人伸手去扯烂这些遮天的蝗虫,天又如何能亮?”
蒋韫心下一凛,吃惊道:“堂尊,你......!”
“这世间没有什么是天经地义的,遮挡了天,我就撕开它们。
天不亮,我就捅破这天。”
魏长乐语气如平静的湖面般波澜不惊,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
“河东门阀要孤立魏氏,那就让他们去孤立,虎豹都是独来独往,用不着成群结队。
苍蝇、鬣狗才会聚集在一起惹人心烦。”
蒋韫虽然知道这位年轻的知县特立独行,一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却不想竟然连河东门阀都不放在眼里。
“孟无忌今晚已经死过一回,如果河东门阀要搞他,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再死一次。”
魏长乐含笑道:“我既然要用他,若有人想让他死,也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反倒是韩阀,如果真的想动我们,他们还真要掂量自己的人头够不够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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