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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揍!
又犟又硬!
我怕关照狠了,把他小命搭送了,耽误事儿不是?”
程凤台说:“把他嘴里塞的布拿了。”
高个儿把布一扯,血葫芦干呕一阵,一抬头,从血里睁出来的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仇恨望向程凤台,脑袋缓缓一移,又看住了商细蕊和商细蕊的伤,这一次的目光除了仇恨,还有些讥笑的意味。
在他怒目程凤台的时候,程凤台毫不畏缩地与他对视,但他这样挑衅商细蕊,程凤台就不干了,觉得这人又在自己眼皮底下把商细蕊给欺负了。
程凤台气得说不出话,掇过餐桌旁边倚靠的手杖,抡圆了去打他的脸。
手杖的把头是镶了金子的,这一击来势汹汹,那人应声从嘴里喷出两颗大牙,口中血丝滴到羊毛毡上,很快湮没不见了。
矮个儿弓腰追逐那两颗滚落在外的大牙,掏出手绢把牙包了塞裤兜里,又用袖子去擦沾污血迹的地板,惋惜地一咂嘴,笑道:“二爷,别啊!
脏了您的手!
招呼咱哥俩不就完了么!”
程凤台握紧着手杖,似乎还想给他来一下子,这件事,非得亲自动手才能解气。
商细蕊从后面站出来握住手杖的柄,他说:“让我问几句话。”
程凤台松开手,商细蕊提着手杖走到羊毛毡的边沿,一低头,看得到毡子上日积月累的黯淡污渍,都是人血。
商细蕊一拐杖顶住那人的脑门子,把他的头撑起来,问:“谁指使你杀我?”
那人说:“不用人指使,和日本人同流合污的,都该杀。”
商细蕊说:“我是被冤枉的,你杀错了。”
那人目光狠毒怒视过来,二人视线交锋,终是不敌商细蕊不退不让的一副直率脾气,他眼神一闪:“商郎名扬九州,就算错杀,也能警醒全中国的汉奸!”
他说的咬言咂字儿,还挺大义凛然的。
商细蕊听到这句,无话可说,一仗将他杵倒在地,把手杖也扔了。
程凤台怒不可遏,已然动了杀心,对那高低个儿兄弟说:“先断了他造孽的家伙,带去地下室尽管问,什么时候问出来,什么时候送他走。”
高低个儿对“尽管”
和“送走”
两个词的含义非常领会,重新把凶手装回麻袋扛上肩,那边卷起羊毛毡铺地毯摆椅子,利利索索的一套,有着诡异荒诞的节奏感。
矮个儿弯腰告了差事,拾起手杖夹在胳肢窝里擦干净,照原样倚在餐桌边,两眼就不停地朝桌上的洋酒瞧,程凤台一抬下巴,矮个儿立刻把酒瓶搂到怀里,喜滋滋地道谢。
商龙声看出这对兄弟的来历,也看出程凤台的杀心,等高低个儿走开,他就告辞回家,程凤台送出几步,商龙声说:“程二爷这么心疼三儿,是三儿的福气。”
程凤台听出他有话要讲,程凤台不想听,笑道:“那回打伤商老板耳朵的人也该处分了,就是因为心软,前面容了拳头,后面就有动枪的。
这回商老板命大,下次要是”
程凤台不敢把不好的话说出口。
商龙声默一默,说:“可是三儿毕竟没有大碍,算是未遂,为此伤人性命就过了。
二爷也为三儿积积阴骘。”
程凤台敷衍道:“大哥放心,我有数。”
商龙声见劝也无用,叹声气走了。
程凤台今天不回家,他要等着看凶手是怎么死的,其实过去根本不是这样,程凤台做了十几年矜贵少爷,忽然入的江湖,很不习惯,本性上厌恶这些血腥的事情,每一次都是万不得已捏着鼻子做,心里污糟得一塌糊涂。
但是这一次,他下的决心很深,是非干不可。
程凤台虽然一点也没有沾到血星子,还是洁癖似的反复洗手,水龙头开得哗哗响,商细蕊靠在浴室门口瞅着他,觉得今天的二爷有点陌生。
商细蕊和程凤台恰恰相反,平时喊打喊杀厉害得不得了,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心里是怯的,并不敢背上人命官司。
程凤台头也不抬,说:“别劝,啊?我做事情有分寸。
那个乱写的祸头,罪过算大了吧?万事都从那起的,恨得我牙痒我也没伤他吧?这回不一样,都下了杀招了,再放了,再放了你小命迟早交代了!”
商细蕊说:“过去怎么没发现你手这么黑,胆子这么大呢?我知道了,你就是蔫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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