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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张老先生与谷师爷两个,拖着被压趴下的贺敬文,将他带回了车上,贺敬文被这胖子泰山压顶,此时觉得腰都快要断了,还恨声道:“我要参他!”
张老先生头一回觉得,小女学生的戾气,不是没有缘由的,他也想打断这老板的一双狗腿!
怎么做举人时只是迂腐木讷了一点,一旦做了官,就这么傻得让人想掐死了呢?
谷师爷见过呆官,没见过这么棒槌的,用一种“我抢救过他了、我尽力了”
的心态劝道:“东翁,世间少有下官参上官的。
流民之弊,由来已久,并不全顾汪府台。
那李千户,也不是什么好人。
您别掺和进去。”
贺敬文不听,以自己做了官儿,见到不平事,如何能不鸣?必要参的。
张老先生懒得与他理论,心说,现在在外头不好办,回去我再找人商量着治你!
张老先生心目中合适的人选,并不是面皮嫩里子老的女学生,而是贺家新来的主母韩燕娘。
至于罗老安人,根本就不在他考虑的人选里。
亲爹死了,学问是老师教的,做人的道理得看亲娘,这么多年了,老安人就把儿子给惯出这么个德行来,以后也不用指望她了。
男学生稳重有脑子,年纪太小,女学生神神叨叨的,年纪更小。
这家人家,多亏有了这么个新主母。
打定了主意,张老先生还要用眼神安抚谷师爷:稍安毋躁。
谷师爷咽了口唾沫,蔫头耷脑地缩在了车厢的一角。
他的体型与张老先生恰是个对照组,又黑又瘦,师爷算是个肥称差使,那薪水也没能把他养得白胖了——长得很有一点本地穷苦人的特色。
他身上穿一件褐色的直缀,戴一顶黑色万字巾,一身都是暗身,愈发显得小小的一只。
心里想:如果下一任县太爷跟这位一样大方就好了。
贺敬文还在呻-吟,因是被张老先生的体重给压趴下的,上了车之后,虽则张老先生肉厚体软靠起来舒坦,也要离他远远的。
车子统共那么大,远了张就近了谷。
谷师爷的脸更苦了,也回张老先生一个眼色:晚上找你详谈。
两个人精儿的眼神交流只在一瞬,快得贺敬文来不及察觉,犹自恨恨:“这样的人居然是两榜出身、朝廷命官!
君子行里怎么混进这等小人来了?我必要剔他出去。”
谷师爷隐讳地翻了个白眼,心说,朝廷上君子也不少,可惜没一个像你这么傻的。
真以为傻子能当君子呐?!
傻子活不到能当君子就被人弄死了你知道吗?还踢人呢,你个举人出身的,要干进士?你知道自己的斤两么?
再看张先生一眼:就这还能挽救?
张老先生闭目摇头:等着吧。
不让他吃点儿苦头,对不起我这阵子受的罪!
又担心贺敬文叫嚷得人尽皆知,还要哄他:“古之贤臣,上疏君王,从未有叫嚷得人尽皆以邀名的。
与君议事,皆密之。”
好容易堵得他不叫嚷了,又觉得腰疼,呻-吟不止。
一路便在这“东翁”
哼唧,师爷无声交流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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