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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瑶芳没有抬眼,翻了一页书,自言自语地道:“都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有人认真数上一数,真个熬出头来的人,有几个是寒门?以为书上写一个陈涉,个个农夫便都能称王了?算过陈涉手下揭竿而起的农夫死了多少么?都成了垫脚的了。”
张老先生被雷劈了!
这道理他是隐约懂得的,不说旁的,单说这科举,似乎只要是读书人,有天份有能耐便能成,爹厉害的,儿子不开窍儿,照样做不了进士。
实则不然。
读书要有人教的,束脩是一笔(好老师与一般酸丁的差价还没算进去),笔纸书本的开销又是一笔,读书便不能做旁的赚钱反要家人供奉,里外少了一番的钱,赶考也要花钱,与文人之交友比乡民的交际花费更多……
有钱的,一应都供奉得起,没钱的,呵呵,那得多高的天赋,才能弥补这先天的不足?更不要提进了官场之后的林林总总,有人脉和没人脉是不同的,有关系和没关系也是不同的,关系哪儿来?至少有一半儿靠走动。
一动便要花钱。
再往小处说,家境好的,生得白净体面,一见就令人觉得是个“人上人”
,自然会顺服些。
那面黄肌瘦卖相不好的,看了不能让人心悦,前程也要受阻。
吏部选官,长得好看的,得优差,贼眉鼠眼的,排八百辈子未必能排个不入流的小官儿。
哪怕钟馗的故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朝廷以貌取人的心还是历数百年而不变。
张先生地道:“那……也不是要坐以待毙的。”
贺瑶芳道:“这是自然。
我可没要等死,真要等死,我早就死了。
我只是说,不要太担心了。”
张先生将她仔细打量了一阵,忽然道:“小娘子……变了很多。”
贺瑶芳抬起头来,微一笑:“先生面前,我装什么好人呐!
横竖吓不着您。
倒是这屋子外头的人,我怕吓着他们。”
合着就我一人儿受你折腾啊!
为看热闹跟过来,还出了许多力的张老先生觉得,有点亏。
贺瑶芳道:“除非一把□□将家里人都药死了,否则,她要收伏这个家,”
伸出一个手掌,“五年。
韩家家贫,我看她连件儿像样的嫁衣都凑不齐,连首饰箱笼,怕都得咱们家贴补呢。
丫环自然也是没有的了,想要做事,一个人怎么行?她的底子,比柳氏差太多了。
先生向阿婆说要一贫家女,不也是打的这个主意么?我如今,只担心给她磕头的时候,她拿不出像样儿的见面礼,压不住家下仆妇,那可怎么好?”
张老先生道:“小娘子于这些事务上……颇熟。”
低头又翻了一页书,贺瑶芳笑道:“只要是妇人,都熟,只在愿不愿意、用不用在这上头花心思罢了,”
轻吁了一口气,“我们,还有什么好操心的呢?不过是看着这四方天四方地,做一世的囚徒罢了。”
张老先生不言声了。
他原也觉得,女子还是相夫教子的好,若聪慧些儿,做一贤内助,管家理财,也是不错的。
今日突然觉得,“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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