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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立弗得授新职,初次踏进社会。
举凡大户人家,遇到一个优越的位置,比方说财产、名分的拥有、复归、指定继承或者是预订继承,摊不到一个正在成长发育的子弟身上的时候,有一条非常普遍的习惯,就是打发他出海谋生。
依照这一个贤明通达的惯例,理事会诸君凑到一起,商议能否把奥立弗交给一条小商船,送他去某个对健康极其有害的港口。
这似乎成了处置他的最好的办法了。
船长没准会在哪一天饭后闲暇之时,闹着玩似地用鞭子把他抽死,或者用铁棒把他的脑袋敲开花,这两种消遣早已远近驰名,在那个阶层的绅士中成了人人喜爱的娱乐,一点不稀罕。
理事会越是琢磨这个事情,越是感到好处真是说不尽,所以他们得出结论,要把奥立弗供养成人,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赶快送他出洋。
邦布尔先生领了差事,在城里四处奔波,多方打听有没有哪一位船长或者别的什么人需要一个无亲无故的舱房小厮。
这一天,他回到济贫院,准备报告这事的进展,刚走到大门口,迎面碰上了承办教区殡葬事务的苏尔伯雷先生。
苏尔伯雷先生是个瘦高个,骨节大得出奇,一身黑色礼服早就磨得经纬毕露,下边配同样颜色的长统棉袜和鞋子,鞋袜上缀有补丁。
他那副长相本来就不宜带有轻松愉快的笑意,不过,总的来说,他倒是有几分职业性的诙谐。
他迎着邦布尔先生走上前来,步履十分轻快,亲眼地与他握手,眉间显露出内心的喜悦。
“邦布尔先生,我已经给昨儿晚上去世的两位女士量好了尺寸。”
殡葬承办人说道。
“你要发财啦,苏尔伯雷先生,”
教区干事一边说,一边把拇指和食指插进殡葬承办人递上来的鼻烟盒里,这鼻烟盒是一具精巧的棺材模型,做得十分别致。
“我是说,你要发财啦,苏尔伯雷。”
干事用手杖在对方肩上亲亲热热地敲了敲,又说了一遍。
“你这样认为?”
殡葬承办人的嗓音里带有一点似信非信,不尽了然的意思。
“理事会开的价钱可太小啦,邦布尔先生。”
“棺材不也是这样吗。”
干事答话时面带微笑,这一丝微笑他掌握得恰到好处,以不失教区大员的身份为原则。
苏尔伯雷被这句话逗乐了,他自然不必拘谨过头,便不歇气地打了一长串哈哈。
“得,得,邦布尔先生,”
他终于笑够了,“是这话呀,自打新的供给制实施以来,棺材比起以前来说,是越做越窄,越做越浅罗。
话说回来,邦布尔先生,我们总还得有点赚头才行,干得呗吼叫的木料就是挺花钱的玩艺儿,铁把手呢,又全是经运河从伯明翰运来的。”
“好啦,好啦,”
邦布尔先生说,“哪一行都有哪一行的难处。
当然赚得公平还是许可的。”
“当然,当然。”
殡葬承办人随声附和着,“假如我在这笔那笔买卖上没赚到钱的话,您是知道的,我迟早也会捞回来——嘿嘿嘿!”
“一点不错。”
邦布尔先生说,
“可我也得说说,”
殡葬承办人继续说道,又拣起刚才被教区干事打断的话题来,“可我也得说说,邦布尔先生,我现在面对的情况极其不利,就是说,胖子死得特别快,一进济贫院这道门,最先垮下去的就是家道好一点,常年纳税的人。
我告诉你吧,邦布尔先生,只要比核算大出三四英寸,就会亏进去一大截,尤其是当一个人还得养家糊口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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