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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放我走了?我家里养了只猫头——养了只猫,”
李白被推出警车,踉踉跄跄地,他回头瞧着押送自己的警官,却又被雨水迷住眼睛,“我昨天就没回家,今天再不回去喂,它会饿死的。”
不久之前,他上缴了自己的证件、手机、家门钥匙,在审讯室里铐着双手做了笔录,又被带去首都机场指认了捡到龙在云所留的蛛丝马迹的具体地点,一番波折之后,返程还遇上暴雨,环路堵车,现在回到派出所,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钟。
谁叫他那么倒霉,随便找个厕所都能捡到杀了自己全家的全国通缉犯的身份证,还能用这卡片上黄网,屁都没看见就被逮了个正着。
“未成年用假身份上网吧瞎看这茬儿,我们局里还没找你算呢,批评教育什么的,都得按程序来,不给你档案上记一笔就不错了,”
警官人很年轻,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模样,非常适合去拍普法广告,说起话来却有股北京人常见的吊儿郎当,“你这也不配合我们,一进来就又想跑又想袭警的,在车上还差点推门跳车,要是跳出去被撞飞了找谁说理去?非得让我们把你铐住,现在要家长联系电话,您老人家也不给,那能有人过来提你吗?还是非得让我们查手机呢?怕回家挨收拾就别干傻事儿。”
“我没有家长。”
李白心说你都批评教育一路了,嘴巴一直没闲着。
他深低着脑袋,被赶上台阶,身后大门一关,终于有人上来拆他的铐子。
雨水顺着他的身体聚在头发、手指、衣摆的末端,滴滴答答打在锃亮的白地砖上。
“亲戚朋友一个也没有?老师呢?”
“没。”
警官正挠头,有个短发女警从走廊口的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张纸条,还有一条干净的蓝色毛巾,“小秦你甭听他倔了,叫李白是吧,籍贯江苏,刚才查了查记录,去年他暂住证就是他哥带他在咱所里办的,叫杨剪,是旁边北大的在校本科生,还留了电话号码下来,我给你抄这儿了。”
“成,这可方便了,”
警官用毛巾擦脸擦湿发,接过纸条,又绽开笑容,“谢了啊刘姐。”
“跟我客气。”
女警笑着拍他肩膀。
李白正揉着手腕被人往临时拘留室里带,刚听见女警那一番话,他的脸色就变得煞白,当他回头,隔着远远一段走廊,看见警官拿着纸条往服务窗口的电话去时,他大叫出了声,“别打!
真不要打!”
他边叫还边要试着往回跑,“怎么说我也提供杀人犯证据了您就让我自己走吧!
警官,我错了,别把我关进去,我求求您了!”
没人搭理他,他也没跑成,被塞进拘留室前,他模糊地听见警官的声音,是在说“你好”
。
李白回过神,惊慌扑向门口,房门也在这时彻底关上,没有窗子透光,也没有灯被打开。
在墙上一寸寸摸,再拐过一个角,却怎么也摸不到开关,只能摸到石灰的粗糙,还摸到石灰墙对面的铁栅栏,是监狱吗?
狭小又窒闷的、被人从外面锁住的房间,仅从门下细缝透入的一点点光源……这种房子最可怕了,会让人饿穿肚子,啃烂自己的手指,总有一天,也会让人把氧气吸干然后死掉,可是逃不出去,如果逃出去了,也逃不了更远。
李白被这突然上涌的感觉打蒙了,完全不想回忆,可是,真的好像啊。
他还摸到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好像是一个人堆满脂肪的肚子,被栅栏勒出形状。
原来那边也关了人?似乎还光着膀子贴着栅栏,正在观察他,好大一股酒气和汗臭。
但无所谓了,李白不想去管,他在远离栅栏的墙角坐下,抱住两边膝盖,连喘气也没有声音。
“外面正下雨呢吧?你就是七点多进来的那个小屁孩?”
对面那人说道,“哎,我是昨天晚上喝酒多砸了别人脑袋,被关这里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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