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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细蕊扮完妆该上场了,他点翠的凤冠,大红连珠戏服,桃花妆面水杏眼,已然是柴郡主托世。
侯玉魁之前还没发现他扮相也那么好。
灯火晕染里,一个珠宝堆出来的戏中美人儿,发着光一样。
侯玉魁想到在很多年前,南府戏班的后台里,他抽大烟抽晕了神。
那时候宁九郎商菊贞他们都在。
少年宁九郎也是这样一身艳丽的郡主装扮,他拍拍他膝盖,笑道:侯老板!
再不扮装就误戏啦!
老佛爷要怪罪啦!
商菊贞在旁拉长着脸道:让他睡!
反正老佛爷体谅他!
你就让他睡!
睡到天亮才好!
看看砍不砍他的头!
这一晃眼就改朝换代,花去枝头了。
一样戏子拥攘的后台,一样的鸦片烟,不过换了个地方,换了个主角儿。
侯玉魁觉着没了老搭档,唱戏就没什么趣味,上戏台对着那些初出茅庐的后生们,怎么着都不对付,不知道是后生不够好,还是他太固执。
商菊贞他们走后他就仿佛泄了气似的,所幸还有宁九郎撑他一撑。
后来宁九郎专心带徒弟,他就干脆不唱了,沉寂几年,以为这辈子和戏的缘分已经到头了。
想不到今天还能找到些许过去的激昂,夹着伤怀,汇成一种感动,非常复杂。
商细蕊要上台了。
侯玉魁对着那大红色的背影懒懒道:“小子,闲了来家坐坐。”
商细蕊眼睛崭亮地一回头,幅度太大,摇得满头珠翠哗朗朗响,心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侯玉魁怎么会请他登堂入室。
侯玉魁当然不会再重复一遍或者再对他表示出什么好意,闭上眼接着打盹儿。
商细蕊看向小来,小来笑着对他点头,证明他听到的是真的。
商细蕊顿时心花怒放,之前的疲倦一扫而空,活龙活现地上场去,他风姿万千的柴郡主一出场,也使得台下客人们精神大振。
范涟和齐王爷激动得双双站起来鼓掌叫好。
程凤台心想,这个小戏子真是沾到戏就跟打了吗啡似的。
珍珠衫再演完,都到夜里近两点钟了。
老福晋又赏了一盘子银元,指名是赏给商老板的,目测总有一千多块。
她年纪大的人到底撑不住,辞了客就去睡了,安王爷一个个贵客寒暄过来将他们送走,程凤台和范涟拖在最后磨磨蹭蹭的。
范涟坏笑道:“姐夫,怎样,你回家歇着?还是恩?”
程凤台斜他一眼:“多废话!”
然后撇下小舅子就往后台去了。
后台的戏子都走得差不多了。
程凤台进去,正撞着小来嘟囔着个脸从里面跑出来。
小来抬头瞅了瞅他,目光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好像有种惊慌和羞愧。
程凤台含笑叫了一声小来姑娘,她也不理,埋头走开了。
程凤台好奇之下快步进去一看,肚子里顿时蹿出一股火气——安贝勒站在商细蕊椅子背后,手伸在他襟口里来回乱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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