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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菁菁回到稻水村,老花新屋院子里传来热闹的说话声,洗衣服的妇人们见着她格外热络,“婶子,花叔院子里飘来阵阵香味呢,搬家这么重要的事儿怎么不把村里人都叫上热闹热闹?”
黄菁菁只请了里正和平日走得近的人,村里人不好厚着脸皮过来蹭饭,否则不定被骂成什么样子。
而且,蒸笼堆得差不多有两人高,大家哪是没有眼色的,这么丰盛的饭菜,随礼都不好随,随多了,对自家有些困难,随少了,面子上抹不开。
“我倒是想啊,可是没法子,手头紧,还想着问你借点钱花花呢。”
黄菁菁笑着回应,沿着小径走向里侧,院子里搁着三张桌子,刘大刘二守着灶生火,黄菁菁打了声招呼,二人俱身形颤了颤,桃花和梨花拿着根签子赶地上的蚂蚁,听着黄菁菁的声音,笑了起来,“奶,快看,蚂蚁搬家,爹爹说要下雨呢。”
“小心些,被叮一口看你疼不疼。”
黄菁菁没见着刘家其他人,问刘大刘二,二人说他们不过来了,一家人哪有脸面见黄菁菁。
黄菁菁蹙了蹙眉,“准备了饭菜,刘二,你回村把他们全喊过来,不然下午还得给他们装菜。”
刘二一脸局促,看看黄菁菁又看看刘大,拿不定主意,黄菁菁只得吩咐刘大,“这么多席面,咱哪儿吃得玩,都叫过来吧,老二老三去哪儿了?”
“他们和二两兄弟去村里搬桌椅了。”
刘大往灶眼里放了两根木棍,听黄菁菁又说起回村叫人的事儿,他只得叮嘱刘二回去,对黄菁菁,心里愧疚更甚,他听说了黄菁菁不少的事儿,照理说,黄菁菁是坚决不会和他们这种人往来了,但仍然对他们施以援手,有些话不必说,他也清楚,黄菁菁是可怜他们,否则依着家里的情形,锅都揭不开,对黄菁菁的感激无以言表,只盼着黄菁菁好。
刘二拍拍手回去了,黄菁菁去灶房,锅里炖着一大锅鱼汤,刘慧梅揭开锅盖,拿勺子轻轻推了推,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来,“娘,您回了,孙达兄弟说他家的红薯藤多的是,尽管割,三弟妹便割红薯藤去了。”
黄菁菁点了点头,看了看灶台上放置的佐料罐,又检查了番周士武他们挑过来的罐子坛子,没有漏下什么。
不一会儿,门外来了许多人,老花背着米久,左右手夹着长凳,周士武和周士仁一人扛着张桌子,黄菁菁让他们放檐廊上,别离灶太近了,不然吃饭的时候热,秦氏提着个篮子,和里正媳妇说说笑笑进了灶房,把篮子给黄菁菁,“俺家没啥拿得出手的,你别笑话。”
秦氏送的是一篮子米,米上边搁了一层鸡蛋,看起来有二十多个的样子,在村里,算得上很厚重的礼了,她好笑,“请你们来吃饭,客气做什么,先找凳子坐啊,我给你们倒水。”
从周士武去镇上做席面后,家里最多的就是碗,镇上的人没那么多斤斤计较,拿回来的碗成了他们自己的,故而,中午的碗筷是完全够的。
秦氏按住她,“都是自己人,喝水我们知道自己倒,你忙你的,别管我们。”
得来里正媳妇附和,放下篮子,她们便出去了,不敢给黄菁菁添乱,里正媳妇第一次过来,秦氏带着她逛了逛,每一间屋子都很敞亮,方方正正,后院栽种的树活了,树叶零零星星掉着,有了些生气,里正媳妇问秦氏打听,“黄寡妇和老花是真的吗?”
村里传得沸沸扬扬,她却不太信,倒不是说黄寡妇不肯,而是觉得周士武他们不会答应,黄寡妇年纪大了,老蚌生珠的事儿在村里不是没有,万一黄菁菁再生个儿子出来,少不得要为小的打算,按捏的手艺啊,身上的厨艺啊,还不得留给小儿子?
小儿子姓花可不姓周,周士武几兄弟会乐意?
秦氏回以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四娘面皮薄,咱心里有数就是了,老花那人当年舍得把所有银钱给四娘,可见心思是个好的,种因得因种果得果,二人倒是不错。”
说起来,这事还是她先起的头。
里正媳妇会意一笑,绕着屋子转了圈就去了前院。
周士武和周士仁掌勺,让黄菁菁陪秦氏她们说话,连灶房生火的刘慧梅都撵了出来,惹来秦氏好笑,“谁家办事不是三五个妇人在灶房忙活,到这边换了男人,四娘,还是你有福气,周二周三知道体谅你。”
每回家里办事,一群妇人在灶房边聊天边干活,一群老爷们在屋里喝茶聊天,心里哪会没有丁点抱怨,但没办法,所有妇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猛的见周士武和周士仁在灶房炒菜,可不得羡慕黄菁菁福气好,她家几个儿子,没一个会做这些,便是赵二两,都只是会切菜而已。
黄菁菁招待老一辈的人,刘慧梅和刘氏招待同龄人,闻言,黄菁菁笑道,“我煮给他们吃了几十年,可不得想着他们孝顺我一回。”
村里人崇尚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如果去灶房做饭会被嘲笑的,黄菁菁清楚这个缘由,只是死了公婆的,媳妇生了孩子坐月子,该下厨的还是得下厨,更别论周士武休妻屋里没个女人,他要照顾一双儿女,不自己做饭谁做饭。
院子里聊得热火朝天,说起老花的院子,人人赞不绝口,老花被夸得不好意思,但在里正面前,丝毫不怯场,一边和里正闲聊,一边还能照顾米久,看得秦氏啧啧称奇。
午饭丰盛,菜肴摆了整整一桌,菜刚上桌,喧闹的院子忽然寂静下来,谁都没有多说话,只顾闷着头大吃,时不时传来吞咽声,周士武和周士仁吃惯了,没觉得啥,但看大家不开口,二人不好打断他们,里正面前碗里的酒都不曾挪过位置。
村里人请客,一桌放个酒碗,喝一口后从右往左递给下一个人,喝完了又倒,里正和老花坐在上首,酒碗在他们面前,一动不动。
大概一刻钟的工夫,桌上才有人说话,“四娘,难怪镇上的人请你去做席面,就是我吃着都忍不住要请你。”
秦氏吃得满嘴油光,称赞不已。
一碗红烧肉还剩下最后两块,她举起筷子,夹了块放自己碗里,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好吃。”
“喜欢就好,我啊,身上的肉就是这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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