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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里等级森严,管理严格,又加上高强度的训练,每天机械化的生活,身体和意志力都被打磨得坚硬无比,一群血性刚强的男人没有那么多闲暇心思去讨论家长里短,所以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像是尘封已久的蛇群突然被掀开了洞顶,压抑到变形的好奇心嘶嘶地吐着芯子,带着迫不及待的窥探。
气氛变得僵硬而沉重,张恒远被响亮地打了一巴掌,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不能否认这是事实。
底下的人不知道,但他自己心里清楚,如今在心底窝藏着的龌龊事被揭出来,他自然不能承认,但面上还是无光。
被戳了脊梁骨,他恼羞成怒,一把扯住张荣华的衣领,反手给了他一拳。
张荣华又岂是闷声吃亏的人,两个人顿时互不相让地扭打在一起,周围坐着的几位首长面面相觑,既震惊又觉得难堪,而事件的主角邹亦时却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脸色渐渐阴沉,趋于爆发。
在两人扭打到地上时,邹亦时终于爆发,拍案而起,厉声吼道:“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
现在受灾群众还没有安顿好,又爆发了结核性肺炎,情况紧急到连喘气的工夫都没有,主意想不到,精神头倒是挺足,既然有力气使不完,干脆去灾区运救灾物品吧!
发泄发泄你们这多余的精力!”
张荣华向来忌惮邹亦时,这会面上讪然,一把推开张恒远,鼻青脸肿地爬起来,闷声道:“知道了。”
“呦呵,邹上尉还真是有领导的架子,主意没有,命令不少。”
张恒远不服邹亦时,更受不了他命令式的口气,当下冷哼道,“你以为你是谁!”
他反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一脸不屑地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眼神里是令人厌恶的鄙夷神色。
邹亦时并非是善茬,他生长的环境和他骨子里的自傲都把他渐渐打磨成了不可一世的模样,在从军之前,他从未遇见过敢对他有所不敬
的人,哪怕有,他也会不择手段地让对方臣服。
后来进了军队,他身上尖锐跋扈的性子被打磨了一些,懂得审时度势,不再肆意妄为,但是私下里却还是盛气凌人的样子,这会儿要不是形势紧急,张恒远这个小人,他绝不轻饶!
这场闹剧在邹亦时的破例宽容下很快就平息了,几个人开始讨论处理方案。
邹亦时的意思是把灾民紧急转移,在医院里进行更进一步的确诊治疗,其余人不置可否,不赞同却也不敢当面否决,只有张恒远,并不判断方案的可行性,只是单纯地与邹亦时为敌。
“邹上尉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二百多号人住在医院里做全面化验,你知道得花多少钱吗?除了检查、治疗,住院费、生活费谁掏?不就是发现两例结核吗,就算得了又怎么着?又不是绝症,要不了命,等安顿好了让他们自己治呗!”
邹亦时紧紧攥着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胸口剧烈地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克制了许久,才压下了汹涌而起的怒火:“张营长,你觉得这么做负责任吗?我们是军人,首先应该为百姓考虑,你当兵这么多年,官衔往上升,党训倒是进了狗肚子里了!
现在不是考虑钱的时候,是考虑怎么样把伤害降到最低。”
张恒远跷着二郎腿,摸着自己嘴角的伤口,神态散漫,没有半点火烧眉毛的紧张感,兀自说着风凉话:“为人民服务?你还真以为自己多神圣啊!
邹上尉,你觉得钱不是问题,那你说,钱从哪儿来?只要你把这钱掏出来,我们都无所谓啊!”
他这一番胡搅蛮缠,其他几个首长却都噤若寒蝉,个个埋着脑袋,谁也不愿意当这出头鸟。
邹亦时怒火中烧,深邃的眼底渐渐涌起愤怒,像是沉寂许久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一旦开闸,杀伤力不容小觑。
张荣华好些年没有见过邹亦时发火了,通常情况下他都是一个人出任务,其他部下对他的意见都会认真地考虑利弊,冷静地去权衡,不像这帮人,一个颠倒黑白、胡搅蛮缠,剩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帮不成气候的,他不发火才怪!
邹亦时骨子里还流淌着桀骜不驯的血液,就像野兽一般,就算被圈养在笼子里,被激惹了照样兽性大发,不管不顾。
张荣华打心眼里害怕,邹亦时要是发了火,就不会是像他和张恒远厮打这样小儿科的反应了。
偏偏张恒远这个孙子压根没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挑战邹亦时的底线,眼看着邹亦时就要爆发了,张荣华灵光一闪,急中生智,拔腿就往楼上跑。
“温大夫,你下来劝劝邹上尉,下边要打起来了!”
他心脏突突地跳。
刚说完,温寒就开了门,白皙的脸,消瘦的身子,清冷纯净的气质,像是天仙一般,跟下边乌糟糟的气氛截然不同,凭空的一股清流,瞬间让他醒了神。
“温……温大夫,那个……你下去看看。”
他看得眼睛发直,脑袋空白,思路远远跟不上。
温寒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她回身穿了鞋,又转身出来,轻飘飘地往楼下走,一袭黑发散在肩头,无端地衬得皮肤越发地白嫩。
张荣华脑袋嗡嗡地响,他知道她是美的,却不想会是这样清冷的美,和这环境格格不入,说矫情点,像个仙子。
温寒下去的时候,邹亦时已经伸手抓住张恒远的衣领了。
张恒远虽然同样是军人出身,可到底疏于训练,身上的力道锐减了不少,不像邹亦时,连骨缝里都蓄积了力量,两人力量相差悬殊,以至于张恒远虽然快要窒息,却挣脱不开。
有几个想要规劝的,都被邹亦时推倒在地,眼看着气氛变得剑拔弩张,紧张的氛围里突然传来一声清浅柔软的低呼:“邹亦时,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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