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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了一手心,把李晟穿成人肉串的杀心都溺毙在了一把鼻涕里,她干脆蹲在一边,百无聊赖地听李妍“嘤嘤”
哭着控诉自己,同时散漫地分出一半心思,认为李妍也有自己的可取之处——连李瑾容那只母老虎在她面前,都和蔼得像个活菩萨,李妍这样的人不用多,有百八十个就够,哪里打起来了,就把“表妹团”
往两军阵前一撒,想必天下太平也不远了。
一个小小的念头从她心里升起,周翡心想:“我学她一点不成么?”
继而她双目无神地盯着李妍看了一会,想象了一下自己坐在地上抱着个荷包嗷嗷哭的情景,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战,感觉李瑾容恐怕会找根狼牙棒给她治治脑子。
李晟站在一边,在李妍的哭声里轻轻活动着自己震得发麻的手腕,神色晦涩难辨。
去年冬天,他练剑遇到些瓶颈,便四处散心,走到后山时,正好远远地看见陪着病中的周以棠出来散步的李瑾容,李晟本想追上去问候一声,不料意外听见顺风传来的几句话。
李瑾容颇为发愁地对周以棠说道:“……这孩子资质不算上佳,那倒也没什么,慢慢来就是,可我怕他毁就毁在心思重、杂念太多上,又不知怎么跟他说……”
周以棠回了句什么,李晟没听,这随风飘来的只言片语好像一根钢钉,毫不留情地戳进了他心口。
李瑾容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李晟却知道她说的必定是自己,因为在她身边长大的总共就只有三个人,倘若周翡练功时胆敢分心,早就挨揍了,大姑姑不会在背后发愁“不知怎么说”
,而李妍是个年幼无知的二百五,跟“心思重”
八竿子也打不着。
最打击李晟的并不是李瑾容担心的“毁在杂念多”
,而是那句“资质不算上佳”
,他从小自诩天之骄子,抓尖好强,恨不能人人说他好,人人挑不出他一点毛病,哪承受得起“资质不好”
这样的评价?
李晟忘了自己那天是怎么跑开的,想来幸亏那天后山风大,各处岗哨的人又都在,李瑾容才没注意他的存在。
从那以后,“资质不好”
简直成了李晟的噩梦,隔三差五到他脑子里串个门,嘲讽一通,弄得他本就激烈的好胜心几乎要炸开了。
李晟想,他资质不好,周翡资质很好么?
他非要胜过周翡不可。
可是他挑衅也好,挤兑也好,周翡大不了就是不搭理他,从不跟他发生冲突。
平时互相拆招,她也都十分点到为止,他要是故意逼迫,她就老老实实地往旁边一退,简直是看不起他。
久而久之,周翡的避退几乎把这一点胜负心弄成了李晟的执念。
这回他也是故意激怒周翡的。
李晟一抬手把李妍拎了起来,漫不经心地弹了弹她身上的土,将他那副伪君子的面孔重新扣在脖子上,垂下来一个标准的似笑非笑递给周翡:“所以你今天这么大的火气,是怪我没去帮你请姑父来吗?阿翡,不是大哥不给你说情,你淘气也太出圈,先生讲书也是为你好,再说他老人家说得有什么错?女孩子就是应该安安分分的,整天喊打喊杀的做什么?你出身四十八寨,就算将来嫁人了,有我在,谁还敢欺负你么?”
周翡缓缓地站起来,挑起一边的眉,她那眉形规整得很,天生像精心修剪过的,笔直地斜斜飞入鬓角,她微微冷笑了一下:“这话你怎么不去跟大当家说?让她也安安分分地在屋里绣花算了,我是很赞同的。”
李晟不慌不忙道:“四十八寨以我李家寨为首,大姑姑毕竟姓李,当年寨中无人,我爹年幼,是以她临危受命……只是这些事劳动不到‘周’姑娘头上吧。”
周翡当即回道:“多谢体恤,也不劳废物费心。”
她无意中一句吵嘴的话,却正好点中了李晟的心病,少年城府还不够深,李晟脸色蓦地一沉:“周翡,你说谁?”
周翡感觉今天恐怕是打不起来了,因此将窄背刀为背后一挂,干脆地逞起口舌之快:“我说猪说狗说耗子,谁来领说的就是谁,怎么,大表哥还要为畜生打抱不平么?”
李晟握着剑的手紧了又松,良久,他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既然你自负本领,敢不敢与我比试一回?”
周翡讥诮地看了他一眼:“现在不敢了,你妹要是去告状,大当家非得剥了我的皮不可。”
“她不会,”
李晟在李妍要开口抗议之前,便又抢先说道,“我要渡洗墨江,你敢不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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