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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茵进屋时,正好撞见幼弟在替弟媳擦头发。
李二公子精明能干,然而聪明劲都用到了算计处,伺候起人来则天真无知得一塌糊涂。
屠春一头长发乌黑茂密,他拿了块干净的手巾,就那么慢腾腾地擦着,大有磨蹭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屠春也不说话,她面色青白,兴许是在雨中冻坏了,雨水顺着她湿漉漉的头发滴下来,将两人刚换的新衣又弄出了大团的水渍。
香炉里的香片悄无声息地烧着,窗外雨声潺潺,屋子里却暖香融融,静谧而安宁。
李如茵比这个弟弟年长了九岁,她对李重进的童年几乎一无所知,依稀只记得临霜院中不停更换的下人,还有娘亲偶尔轻描淡写的叙述。
“你二弟身子弱,前几天又发了高烧……”
“你爹爹总是担心,唯恐他这个小儿子养不活了。”
李重进是从娘胎中带出的体虚不足,没什么要命的症状,可小时候三天两头地犯着病。
久而久之,人们便也习惯了,皆认为二公子这样的身子,能活一天是一天,连带将窦氏对他的纵容溺爱都看做是理所应当了。
等李侧妃在景王府中举步维艰,发现美色与风情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无往不利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幼弟已经拖着他孱弱的病躯,自顾自地长成了一个阴沉沉的小怪物,
他的命倒是很硬,非但没有提前夭折,闹着脾气不吃药地瞎折腾,身子骨居然还比幼年时强健了不少。
孩子在家宴上听完长姐恨意满满的抱怨后,冷笑着说,“真蠢。”
“景王妃瞧不起你,大姐,”
他微微垂下眸,似笑非笑地嘲讽道,“这原本是一件好事情。”
屠春听到脚步声,才恍然从那种幻梦般的迷茫中醒来,她想要推开少年的手,而李重进喜欢这样亲昵依偎的姿态,屠春抗拒他的时候,他亦忌讳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心意,仿佛一味痴缠会折损了他的傲慢。
但那吞没天地的暴雨中,对方没有推开他,少年欣喜之余,便有了向人炫耀的得意。
他没有下床,半是缠绵半是强硬地拽住屠春的胳膊,制止了少女起身行礼的意图,另一边则不耐烦看着长姐。
女人的到来通常意味着麻烦与是非,往日他孤家寡人,不介意为她奔前走后,可现在他成了家,有了自己的私事,女人理应体谅他新婚燕尔,不该动辄就毫无预警地闯进来。
李如茵觉察到了他的不快,“二弟,”
女人放柔了语气,试图显出几分心力交瘁的憔悴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万一方家不肯善罢甘休……”
她心中早已有了主意,然而清楚幼弟独断专行的脾气,于是刻意摆出示弱的姿态,想先问一问他的意思。
李重进见她楚楚可怜,神色果然和缓了不少,他眉头紧皱,“你还怀着孩子,不该冒雨回来的。”
少年再看向屠春的时候,语气神态则完全成了另一幅模样,“我和大姐去书房商量些事情,”
他温柔得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了,“记得把头发擦干,别冻到了。”
曾经那个阴郁的孩子同眼前的少年重叠在一起,他们有相似的轮廓与眉眼,然而冷硬的刀刃一旦缠绕上了情丝,便缱绻成了绕指柔的春水。
女人一直都认为幼弟是个先天不足的怪胎,他从娘胎里出来时,仿佛忘记了带上心肝与眼泪,于是没心没肺地凉薄可恶着,外人皆说李二公子跋扈阴毒,他索性就越发肆无忌惮了。
这少女名字中有个“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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